1、開,往城市邊緣開
上個月底,河南首家7-11在鄭州開業(yè)。 這間位于國貿360商圈的門店,不僅一舉拿下單日65萬元的營業(yè)額,還直接刷新了業(yè)內全球銷售紀錄。據(jù)報道,當天光是排隊進店,就需要花費半小時以上的時間。直到凌晨,依然有消費者陸續(xù)進店。 開業(yè)首日的火爆場面,簡直像是中原人民向這家行業(yè)巨頭發(fā)出的一句天問—— “你咋才來咧?”
鄭州打破的銷售紀錄,是長沙創(chuàng)下的。 5月底,湖南首家7-11入駐長沙。開店首日,營業(yè)額超過50萬元,有業(yè)內人士根據(jù)經驗推算,這間100多平米的門店,達成了一個8000平米大賣場的日銷額。 據(jù)報道,湖南首店開業(yè)當天,累計客數(shù)超過5000人,平均每小時就有近300名顧客進店。而開張之余順便破個銷售紀錄,已經成為7-11新店的常規(guī)操作。
不信?將時間再往前推——2018年5月30日,7-11江蘇首店在南京開業(yè);2019年8月22日,陜西首店在西安開業(yè);2019年11月7日,福建首店在福州開業(yè)——它們分別以35萬元、39萬元、41萬元的業(yè)績,刷新了當時的全球單店單日銷售紀錄。 看得出來,“破全球紀錄”的稱號在每間新店手里停留不了太久,它像一面流動紅旗,擊鼓傳花般交到下一個接棒者手里。
下沉市場的購買力,實在不可小覷。過去一年間,全國便利店增長率超過8%的17個城市中,除北京之外,全部為二三線城市。 與此同時,另一家日系便利店羅森也沒閑著。如果7-11
是下沉,那它則比下沉更下沉。
布局更早,下沉更深的羅森,最新的商業(yè)版圖已經擴張到了馬鞍山。馬鞍山,比鞍山還要小上一點,是安徽省的一座地級市,常住人口200萬出頭。這么一看,這些連鎖便利店,就算開到宇宙盡頭的鐵嶺,也是指日可待。 “獨身、年輕、受過良好教育,新上海人。喜歡用好東西,租在市中心一間90年代的老式公房里,家里沒人做飯。” 這是羅森在2015年給出的典型用戶畫像,現(xiàn)如今,這家靠著販賣中產生活方式壯大的便利店,正在努力讓自己向兜里有錢又悠閑的小鎮(zhèn)青年靠攏。
2、“河南人是沒見過便利店嗎?”
前面說了,從西安到長沙,再到鄭州,日系便利店是開一家火一家。但與此同時,質疑聲也不絕于耳。 外地網友會疑惑,“不過是一家便利店而已,為什么這么夸張?XX人這么沒見過世面?” 本地年輕人也自嘲,自家的小破村兒終于得到了國際大品牌的蓋章認證,得以躋身大城市行列。這么一看,一座城市沒有日系便利店,還真不好意思叫新一線。
但問題是,作為區(qū)域內的政治經濟中心,這些省會城市其實并不缺乏便利店。 以長沙為例,在中國連鎖經營協(xié)會發(fā)布的《2020城市便利店指數(shù)》中,這座網紅城市位列第四名,在便利店密度方面更是高居第二,僅次于本土便利店之王“美宜佳”的大本營東莞。 在長沙,平均每1409人就能擁有一間便利店,便利店飽和程度比任何一線城市都要高。為什么當日系便利店進入時,仍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? 原因在于,很多地區(qū)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現(xiàn)代便利店。
這些名義上的便利店,大多以小超市、小賣部、雜貨鋪的方式存在,經營者常常是一對夫妻,沒有額外的店員,鮮少24小時營業(yè)。而即使是白天,人們進入這樣一間店鋪最常見的原因,也只是購買礦泉水和香煙。 相比之下,盡管國內的日系便利店常常被詬病是閹割版的存在,不能做到像在日本、泰國等便利店發(fā)達地區(qū)一樣提供全方位的便捷服務,但僅僅是能夠提供鮮食這一點,7-11們對于不少本土便利店來說,就已經是降維打擊了。如果說7-11們是披著便利店外衣的快餐店,還有更多店鋪是披著便利店外衣的小賣部,除了沒有報紙,經營范圍沒比報刊亭大多少。然而,鮮食給便利店帶來的不只是品類上的豐富,更多的是實實在在的錢。 在中國開便利店,每天的流水有多少錢? 據(jù)統(tǒng)計,2019年我國便利店行業(yè)單店日均銷售額約為 5297 元人民幣,較去年同期上升約 4%。 平均水平如此,行業(yè)領頭羊卻也沒好到哪去,中石化旗下的易捷便利店是國內最大的便利店品牌,擁有超過27000家門店數(shù)量。而根據(jù)界面新聞的推算,易捷的單店日營業(yè)額大約在6291.22元。每天五六千元的營業(yè)額,就是最廣大便利店的基本面。 前面提到的7-11各省新店開業(yè)動輒幾十萬的營業(yè)額,固然是開業(yè)促銷、情懷消費和從眾心理之下種種因素疊加之下的畸形產物,但拋開這種特殊情況,一間正常運營的7-11門店每天也能產生2萬到4萬元的營業(yè)額。這與普通的便利店相比,差距不可謂不明顯。 試著解剖不同類型便利店商品結構和商品毛利率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在便利店里,飲料、包裝食品和日用百貨加起來貢獻了營業(yè)額的40%到50%,這一點無論是夫妻小店還是知名連鎖都差不多,拉開收入差距的關鍵在于另外一半。這半壁江山,夫妻店全靠香煙撐場面,有品牌的本土便利店好一點,但也只有10%的鮮食,剩下40%依舊靠香煙。反觀領先的連鎖便利店品牌,鮮食往往能貢獻60%以上的營業(yè)額。 正因為日系便利店除了傳統(tǒng)的快消品之外,還搭載了相當多的鮮食、速食,而這些品類對加工基地相應的配送的半徑距離是有一定要求的。 因此,便利店的下沉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開一兩家門店那么簡單,而是全套的供應鏈體系都要下沉。很多人都以為全國各地的7-11都是一家,但這是一個常見的誤解。事實上,它們分屬不同的代理商—— 廣東與香港、澳門地區(qū)的代理商是同一家,上海與臺灣地區(qū)的是另一家,而京津地區(qū)的7-11,則是日本母公司伊藤洋華堂與王府井共同成立的合資公司。 這一次也不例外,這兩年7-11大張旗鼓開的各地首店,其實是分別與南京金鷹、武漢大東方、西安提客、福州三福百貨、長沙友阿、鄭州三全等當?shù)仄髽I(yè)合作,展開的特許經營。 與地頭蛇合作,對于7-11來說能夠快速打入當?shù)厥袌?,站穩(wěn)腳跟,但與此同時也有弊端,忠實粉絲會認為這種特供版便利店“沒內味了”。 有當?shù)鼐W友吐槽在河南首店搶購半天搶了個寂寞,“熟食是三全,糕點是香雪兒”,都是鄭州本地街角巷尾常見的品牌。憑著授權貼牌代工產品,7-11把自己活成了便利店界的南極人。 但問題是,一向只青睞沿海地區(qū)大城市的連鎖便利店們,究竟為什么要下沉?
3、小鎮(zhèn)青年,兜里有錢
前段時間,中國連鎖經營協(xié)會與畢馬威合作發(fā)布的《2020年中國便利店發(fā)展報告》,為“便利店下沉”的現(xiàn)象給出了這樣的解讀—— “一線城市便利店市場較為飽和,二三線城市隨著經濟的持續(xù)增長以及消費習慣的培育,成為便利店企業(yè)市場擴張的新陣地。” 一線城市的便利店市場真的飽和了嗎?除了深圳,其他三個城市平均單店輻射的人口數(shù)都還比較高,而被稱為“便利店荒漠”的北京,更是將近9000人才能擁有一家便利店。
在大城市討生計,實在是太難了。 2018年,鄰家便利店股東爆雷導致資金鏈斷裂,一夜間168家門店全部關停;同年,131便利店因資金周轉問題,公司員工遣散,創(chuàng)始人被拘留;2020年5月,全時便利店也迎來二次倒閉,而它一度是北京最大的連鎖便利店品牌。 有人將這些便利店的折戟歸結為北京只能做“三個半生意”,即“生意只能做半年(冬天太冷)”“馬路只能做半邊(馬路太寬且中間有隔離帶)”“一天只能做半天(缺乏夜間消費習慣)”。 但事實上,不只是北京,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們,讓整個便利店行業(yè)都活成了困難模式。去年,鋅財經采訪了一家將把呼和浩特、包頭、鄂爾多斯三地作為主戰(zhàn)場的便利店的創(chuàng)始人,采訪中對方算了這樣一筆賬—— 從財務的角度講,投資一家便利店需要三四十萬元,但在一線城市,可能連同房租就需一百多萬元。相比之下,三線城市的投入是一線的三分之一,房租是五分之一,銷售額可能是二分之一。 與一線城市比,在下沉市場贏利還是有一定機會的。 在北京,即使是7-11,也是在運營7年后才開始贏利。而當7-11開始向二三線城市下沉,董事長內田慎治表示有信心將贏利周期縮短為3年。這一邊,是一線城市高昂的房租與人力成本,另一邊,隨著二三線城市消費水平的不斷提高,消費者對品質生活、時尚生活的追求和向往與日俱增,這無疑加速了便利店的下沉步伐。 無論是政策導向還是行業(yè)趨勢,都將便利店的下一站指向了下沉市場。 今年8月,商務部辦公廳印發(fā)了《關于開展便利店品牌化連鎖化三年行動的通知》,一場名為“便利店品牌化連鎖化”的三年行動,正在全國范圍內鋪開攤子。 《通知》指出,要推動大型連鎖便利店企業(yè)向中西部偏遠地區(qū)擴展布局,向人口密度較大、消費水平較高的鄉(xiāng)鎮(zhèn)下沉。 聽起來,這像是繼“家電下鄉(xiāng)”“汽車下鄉(xiāng)”之后,又一次拉動內需的舉措——便利店下鄉(xiāng)。便利店未來的機會在于二三線,甚至縣級城市,這幾乎已經成為業(yè)內的共識。 想象一下,當一線城市的都市麗人們過年返鄉(xiāng)變回阿珍和阿強,看到老家街角巷尾與公司樓下別無二致的連鎖便利店,繼續(xù)困守北上廣的理由,可能又會少了一個。